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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.

  常德街三號,台大醫院舊大樓外,尖叫聲炸了開來。

  揉合著興奮與恐懼,史上最致命的鬼抓人遊戲正式展開。

  但,誰是鬼?誰是人?

  警方迫於時間壓力不敢再按兵不動,第一線武力開槍射擊囚犯,同時如收網一般朝大門方向進逼,誓要在下一個病人犧牲前逮到教授。

  只是這張警網,才接觸到囚犯就破洞了。

  囚犯二六三號迎面擒抱住一名警察。他的身體向後一仰、雙手順勢翻過頭頂,施展摔角動作中超級誇張的過橋背摔,直接把那名警察的頸椎骨給折了。

  囚犯零四七號拉住另一名警察的雙手,好像孩子唱童謠時原地轉圈。他拼命轉圈、拼命轉圈,速度越轉越快,快到肉眼幾乎分辨不出兩個人的形體,只剩下一個完美的圓。然後,這個圓突然分裂,兩個人各自沿切線方向以無法測量的速度摔出。那名警察倒地之後,混著半透明腦脊髓液的血水不斷從七孔流出,再也醒不過來。囚犯零四七號則是站了起來,繼續尋找他的下一位玩伴。

  囚犯零二四號一臉猥瑣,展開粗壯的手臂一次環抱三名警察。他脹紅著臉,圍起來的手越合越緊,嘴上笑到唾液牽絲。就這麼一直抱著,直到他的灰色囚褲濕了一片,從纖維縫隙間滲出黏濁的泡泡。而他懷裡那三名警察已經口吐鮮血,肋骨斷裂從腹部穿刺出來。

  警方平常用來鎮壓抗議群眾效果十分顯著的盾陣,這時只能隨著灰色浪潮來襲而逐漸瓦解。那一身厚實的防彈武裝在這群殺紅眼的暴徒面前,防禦能力恐怕比紙片好不了多少。

  現場行動指揮官位居戰線後方,臉上寫著兩個字就是不解。他不明白為甚麼這些囚犯手裡沒有任何武器,竟能帶給他們一股無從抵抗的絕望。

  「救、救命啊!」終於,有個警察耐受不住內心恐懼,喊出作為一個執法者理當不該說出口的求饒,聲音之大重挫全場士氣。

  行動指揮官看著弟兄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,才慢慢搞懂這原來不是一場恐怖行動,而是超乎邏輯的異種大屠殺。

  悲憤在他的身體裡徹底失控。他向部屬們下達最後的攻擊指令,一個被上級聽到絕對別想再當警察的指令:「全面開火,別管人質,殺光他媽的這群怪物就對了!」

  問題是,反恐部隊早就已經全面開火了,無奈子彈、投擲型武器對囚犯一點用處也沒有。無論在犯人身上挖出多少條隧道,把軀體射得如何支離破碎,只要他們的再生能力還在,便能無限制復活。

  灰衣囚犯第一波戰線頂多四、五十人而已,就足以把警方的陣型衝得全面潰散。教授依然站在醫院大門,少說還有四道人牆擋在他前面,活脫脫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壘。

  此消彼長。

  大門前三百名囚犯,至今未有一員倒下。

  警方勢力卻節節敗退,別說攻下大門了,有幾處幾乎要攔不住向外猛攻的囚犯。一旦被突破,也意味著全台灣再沒有任何部隊可以阻止這群人。

  江隊長站在一群遙遙觀望的記者們旁邊。

  「我們是不是應該閃遠一點比較安全呀?」一個記者扯開嗓門,壓過現場廝殺與喊叫聲。

  「能逃去哪?到處都是犯人啊。」另一個記者說。

  「我才管不了那麼多,我先閃了,都快被殺了哪還那麼敬業。」

  後方一陣騷亂,記者們紛紛收拾器材準備撤退。

  江隊長感到莫名惱火,雖然不可能要求這些老百姓提供援助,但是他們此刻的行為充分表現出對警方的不信任,讓他十分挫敗。

  他的視線穿越層層人群,落在門廊前的教授臉上。

  教授似乎也發現江隊長在看他,微微回以一笑,就當作在下戰帖。

  連全副武裝的警察也兵敗如山倒,江隊長想不出接近教授的一絲可能。他轉頭問唐少廷:「大明星,你有沒有辦法闖進去?」

  「我……奇怪,不應該是這樣的。」唐少廷表情很是疑惑。

  「不然應該怎樣?難道我們要站在這邊一直看?」江隊長說。

  「子彈沒長眼睛,貿然闖進戰線會被哪邊殺掉也不知道。」維維說。

  「那就趕快想想辦法啊!」江隊長又不自覺提高音量。

  「從別的出入口繞進去,說不定醫院裡面沒有犯人把守,我們偷偷把人質救出來?」小雅說。

  「我們不能放任教授繼續他的屠殺遊戲。」江隊長說。

  「不過小雅說得對,要抓到教授不是只有一條路,醫院內側的防禦也許真的比較薄弱。我們可以趁他不注意,從後面抓住他。」維維說。

  「那必須在前面引起足夠的騷動引他注意。」江隊長沉思。

  「還是我來吧,我暫時可以坦住一點傷害。」唐少廷大概是想露出一個豁達的微笑,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嘴角有多僵硬。

  老天爺似乎打算在這時候給予江隊長一個正面的回應。

  醫院戰線前。

  「撤退吧,我不想被甩到噴腦漿啊。」一個警察拔腿狂奔,遠離有如人體離心機的囚犯零四七號。

  「堅持住,再往前一點就能拿下教授。」指揮官再次號令。但他如果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,那就是他對於距離的拿捏相當沒概念,遍地都是警察屍體,圍城部隊越來越薄。

  這時候,零星幾個灰衣囚犯從警察後方衝入戰場。他們並沒有從背後突襲已經狼狽不堪的剩餘警力,而是瞄準同樣穿著灰色囚服的犯人們攻擊。

  首當其衝的就是囚犯零四七號。

  「把手鋸了看你怎麼甩人。」聲音嬌弱的反叛囚犯揪著零四七號的手,用一把藍波刀切向對方手指。

  「媽的砍手有甚麼用,砍要害啊!」另一個留著鬍子的反叛囚犯也拿刀拼命劃向零四七號的胯下。

  他們如瘋狗咬人般攻擊雖然傷害不大,卻足以暫時限制住零四七號的行動。這時一個穿著破爛皮衣、手裡拿著鐮刀的男人躍到他們之間,橫舉右手、落刀,以致命的角度斬斷零四七號的喉嚨。

  「噴火!」拿鐮刀的男人說。

  第三個反叛囚犯提著瓦斯噴燈,將藍色火焰一股腦倒進零四七號的喉嚨。這個已經不知道轉死多少警察的暴徒在扭動幾下後終於不再掙扎。

  不死大軍囚犯總算有一人倒下,三百分之一。

  「他們這是在自相殘殺嗎?」江隊長說。

  「那些人知道怎麼殺死囚犯。把握機會,隊長,你去掩護那個拿噴燈的,我跟小雅想辦法溜進去!」維維拉住小雅的手往前衝,巧妙避過迎面撲來的犯人,像蛇一般滑入戰場。

  「王八蛋!」江隊長低聲咒罵。「甚麼時候輪到她發號施令了!」他微微扭轉前臂,還是很痛,但也沒辦法了,撿起一名倒地員警懷裡的雷明登霰彈槍,再次衝向灰色浪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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